第110章 诗词魁首任平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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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都御史许汝贤闻言,眉梢一挑,看向程祭酒,笑道:“今日说不准你我又要见证一首传世佳作诞生。”

程祭酒心里想的都是任平生的话本带坏了自己的学生,对他略有不满,淡淡道:“许多诗词大家究其一生,也只有那么一两首能流传下来,能有一首行路难,已是不易,岂能像你所说,随随便便就做出第二首。”

许汝贤眉梢一挑:“不如打个赌?”

要知道,许汝贤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,为官二十年,从未请人喝过一口酒,吃过一顿饭,省下的银子,除了日常生活,全都施舍给了穷苦人家。

他愿意请酒,还真是破天荒了。

不过由此可见,他方才的赌约并非玩笑话,而是实打实的打算赌一场。

“我方才说的是传世佳作。”程祭酒开口提醒。

“说的就是传世佳作。”

这一下,程祭酒是真的搞不明白:“你为何笃定他能做出传世佳作?”

许汝贤捋了捋胡子,露出神秘的笑容:“直觉……你若是心中没谱,那就不赌。”

听见这话,程祭酒面露思索。

他还是不信,任平生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,创作出两首传世诗词。

赢了,能见到铁公鸡拔毛。

输了,无非就是一两的极品云雾,多喝这一两云雾,也突破不了二品,给他也就给了。

一念至此。

程祭酒点了点头:“好,就依你说的。”

许汝贤眼眸一亮,似是怕他反悔,开口道:“君子一言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程祭酒就接着道:“驷马难追。”

赌约达成。

许汝贤抚须笑了起来,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。

程祭酒见到这一幕,立刻意识不对劲:“现在总能告诉我,你为何笃定镇北王世子今日能做出传世佳作?”

许汝贤道:“你可记得我上次同你说的那首词?”

程祭酒想了想,问道:“你说的可是……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?”

“正是。”

许汝贤眉梢上挑,略显粗糙的老脸满是笑意:“那首词是任平生所作,起舞是他的雅号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程祭酒听见这话,懵了。

前段时间,闲暇时,他还跟国子监的学子聊到这首词。

无论是他自己,还是国子监的学子,对这首词的评价都是极高,一致认为这首词必将流传千古。

当时还疑惑,为何以前从未听过起舞此人,原来竟是任平生的雅号。

“任平生精通诗词之道,又久居边关,为我大周把守国门,今日送别南下征战的王孙,正契合了他的心境,十之八九能做出佳作。”

一旁,许汝贤好似已经赢下了这场赌局,脸上满是笑意。

程祭酒心里也认同他的说法。

毕竟,任平生能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,做出行路难和青玉案,可见其诗词天赋极高。

单单凭借这一首诗,一首词,称之为诗词大家都不为过。

做出一首佳作,并非难事。

但……传世佳作,却未必能做的出来。

他要真能做出来,也就意味大周又多出一位绝世才子。

如此一来,输掉一场赌约,又算得了什么?

一念至此,程祭酒沉默下来,安静的等待任平生作诗。

…………

一楼。

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任平生的身上。

任平生略作思考,大手一挥:

“纸笔!”

“好!快去拿纸笔!”

众人见他答应,热烈的欢呼起来。

仅仅片刻。

掌柜就拿来了纸笔,摆在任平生的面前。

任平生提笔蘸墨,开始书写。

不到半炷香的时间。

落笔。

诗成。

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

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
远芳侵古道,晴翠接荒城。

又送王孙去,萋萋满别情。

一旁。

陈志明大声的念了出来。

念完。

大堂内安静下来。

众人都在细细品味这首诗。

很快,有人分析起来。

前四句,世子是在借烧不尽的野火,比喻我大周奋勇杀敌的将士。

后四句,借南边古道荒城之景,表达与他们这些王孙的依依惜别之情。

在送别诗中确实算得上是佳作,但……总觉得差了点意思。

众人心里这么想,嘴上却没这么说,只是笑着称赞。

“世子好文采!”

旁桌。

晋王细细品味了这首诗,轻轻的摇了摇头:“这首诗确实不错,但与今日宴会的气氛并不相符,终究差了点儿意思。”

二楼。

两位大儒对这首诗的感觉和晋王如出一辙。

这首诗单拎出来,作为送别诗,可以说近十年无人能与之相比,但放在今日的宴会上就差了些。

周人野火烧不尽的韧性,与好友的依依惜别之情,这首诗都有,却没有南下征战杀敌的豪迈气势。

简而言之。

算是佳作,却非传世佳作。

最起码,程祭酒是这么认为的。

他看向许汝贤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刚峰兄以为这首诗能否称得上是传世佳作?”

许汝贤闻言,陷入沉默。

在他眼里,这首诗流传开来,必定能传于后世。

但……与行路难相比,还是差了一些。

硬要说是传世佳作,倒也不是不行,但这样显得他好像输不起。

一时间,他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纠结了许久,在心里叹了口气,悠悠道:“这首诗与我心中所想的,差了一些,所以……”

本想说,这场赌约算我输了。

话还没来得及出口,就听楼下再次响起念诗的声音。

“烽火照京师,心中自不平。

牙璋辞凤阙,铁骑绕龙城。

天暗凋旗画,风多杂鼓声。

宁为百夫长,胜作一书生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许汝贤和程祭酒全都愣在了原地。

“他还在作诗?”

听到诗的内容。

许汝贤不由精神一振,竟是不自觉的复诵了一遍。

“烽火照京师,心中自不平。

牙璋辞凤阙,铁骑绕龙城。

天暗凋旗画,风多杂鼓声。

宁为百夫长,胜作一书生……好诗!

雄浑刚健,慷慨激昂,短短几句就描述了我大周儿郎舍弃安逸,从戎保边卫国的壮志豪情,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!”

一旁。

程祭酒脸上同样露出赞赏之色:“相比刚才那首诗,这首诗更应和他们今日宴会的气氛,笔力雄劲,气壮山河,读来有一往无前之气势,很好。”

与此同时。

一楼。

原先略显失望的武勋子弟们听到这首诗,一个个全都振奋了起来。

“烽火照京师,心中自不平。

牙璋辞凤阙,铁骑绕龙城……这说的不正是我等?”

“还是这首诗好,气势磅礴,让人恨不得立刻提着刀去南疆杀妖!”

众人议论纷纷,脸色红润,不知是因为喝的酒太多,还是受到气氛的熏染,心中澎湃,热血上涌。

就在此时。

陈志明的声音再次响起,为了压住喧闹的杂音,扯着嗓子念诗。

“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鳞开。

角声满天秋色里,塞上燕脂凝夜紫。

半卷红旗临易水,霜重鼓寒声不起。

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整个醉花阁陷入寂静。

几秒钟后,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。

二楼。

两位大儒还没来得及分析这第三首诗,就听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百战沙场碎铁衣,城南已合数重围。

突营射杀妖族将,独领残兵千骑归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醉花阁再次陷入寂静。

即便不去品鉴这首诗的内容,光是诵读一遍,都能体会到磅礴的气势,冲天的豪气!

短短一炷香的时间。

世子竟是一连作了四首诗,每一首都如此豪迈,让人气血翻涌。

如此文采,哪里像是武夫?

就算是京师最有才学的读书人,也未必能比得上世子吧。

不!

拿那些苦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与世子比较,未免太欺负他们。

毕竟很多读书人并不擅长诗词。

应该说,大周所有的诗词大家,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比得上世子。

二楼。

两位大儒同样被这接连不断的佳作给镇住了。

相比楼下的武勋。

他们很快就能体会四首诗的深意,心中十分清楚,这四首诗,哪一首拿出来都堪称近些年最佳的边塞诗。

若是由儒生念诵出来,在唇枪舌剑的加持下,便是威力不小的杀敌诗!

镇北王世子的这几首诗词,已经不仅仅是佳作那么简单,而是实打实的能提升儒生的实战能力。

一名武夫,竟能做出气势磅礴的杀敌诗,实在是……匪夷所思!
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
醉花阁里,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。

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任平生的身上。

他……还在写诗!

二楼,两位大儒虽然看不到任平生作诗的画面,但听到落笔的声音,便明白,任平生还未结束,心中震惊的同时,已经开始期待起来。

这四首诗已是佳作,他还能做出怎样的诗词。

片刻后。

陈志明压抑着激动与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。

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众人仿佛置身沙场,身子因为激动和兴奋微微战栗。

与此同时。

任平生还未放下手中笔杆,肆意挥洒。

“晓战随金鼓,宵眠抱玉鞍……”

“林暗草惊风,将军夜引弓……”

“十里一走马,五里一扬鞭……”

“挽弓当挽强,用箭当用长……”

“白日登山望烽火,黄昏饮马傍交河……”

“少年十五二十时,步行夺得马妖骑……”

“边城暮雨雁飞低,芦笋初生渐欲齐……”

“京师少年游侠客,夜上戍楼看太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……”

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……”

醉花阁里无比寂静。

除了挥洒笔墨的响声,就只有陈志明略显嘶哑的声音。

“竟是一连作出几十首佳作,内容还都是戍边杀敌,这等诗才……真是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!”

两位大儒听着听着,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震撼与激动。

互相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座位。

迫不及待地来到任平生的身后,利用能力隐藏自己,静静的看他作诗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任平生终于放下了笔,长长的吐出一口气,环视一周,语气平静:“谨以诗词,赠别诸君。”

此话一出。

即将南下的勋贵子弟,眸中迸发出亮光,身子因为激动微微颤抖。

张嘴想要说些什么,却发现喉咙发干,发不出声音。

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他们心中明白。

今日之事,用不了多久,必将流传天下,流芳千古。

而他们的名字,也会因为世子今日的举动,而被记录下来,为后世之人传颂。

无数人穷其一生追求的名声,他们如此轻而易举就获得了。

一时间,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就在此时。

一旁的陈志明终于反应过来,端端正正的站好,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,用沙哑的声音道:“拜谢世子!”

其余即将南下的勋贵子弟见到这一幕,也都反应过来,有样学样,恭敬地行礼,由衷道:“我等……拜谢世子!”

今日参加宴会的人,打算南下的只有不到三成。

那七成打算留在京师的武勋子弟,见到这一幕,脸上满是艳羡之色。

羡慕他们能得到世子的临别赠诗,也羡慕他们能南下杀妖。

任平生方才的那些诗词,已经将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完全激发出来。

毫不夸张的说,此时此刻,他们脑子里没有别的,只有豪迈壮阔的边塞城关,以及奋勇杀敌的磅礴气势。

不知是谁喊了一句:“今日过后,我便向圣上请缨,与诸君一同南下,不破青峦终不还!”

青峦是南疆的一处山脉,灵气浓郁,故而被四大妖族霸占。

攻破青峦,等于战胜妖族。

紧接着。

有人大喊:“我也要南下杀妖!如世子所说,壮志饥餐虎狼肉,笑谈渴饮豺狐血!”

于是乎。

众人纷纷响应,请缨南下。

豪迈的气势,壮阔的气氛,让几名皇子都眼冒亮光,热血上涌,跟着一起大喊:“壮志饥餐虎狼肉,笑谈渴饮豺狐血!”

一旁。

晋王见到这一幕,眼角抽动。

心中郁闷到了极致。

本想借这次宴会收买人心,谁能想到最后竟这样的结果。

今日之事流传出去,任平生必将扬名天下,而他,堂堂的三贤王,只是陪衬,自始至终都没一点儿存在感。

像个无人问津的笑话。

一念至此。

他脸色越发阴沉,端起酒杯,喝起了闷酒。

另一边。

众人抒发胸臆后,又开始推杯换盏,一个个排着队找任平生敬酒。

那副模样,仿佛能跟他喝上一杯酒,就是莫大的荣耀。

他们没注意到的是。

就在任平生身后不远处。

京师内仅有的两名大儒,超凡境的强者,正看着任平生的背影,传音入耳进行交谈。

“如此才华,堪称当世诗词魁首。”

程祭酒发出这样的感叹。

一旁。

许汝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好一会忽然道:“他若是读书,仅凭诗词,便能有大成就,踏入超凡,未尝不可。

更何况,他仅展示出诗词方面的才华,不代表他只擅长诗词,说不准他在文章方面也有天赋,甚至……四书五经,也未必没有见解。”

话音落下。

程祭酒心头一跳,眸中迸发出一道精光:“你说的不错,他若是改修儒道,刻苦读书,未必不能凭借诗词,踏入超凡!”

说到这,他果断地做出决定:“我要收他为徒,教导他圣贤之道。”

一旁。

许汝贤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你别忘了二十年前,圣上是如何针对的镇北王,镇北王又是如何屠戮的北境官员,先不论他愿不愿意改修儒道,就说你要是收他为徒,与镇北王有血海深仇的官员会如何看你?”

听见这话,程祭酒脸上露出纠结之色,片刻后,悠悠的叹了口气,无奈的道:“如今看来,圣上当年的决定……确实有失公允。”

这么多年。

许汝贤还是第一次听程祭酒对二十年前那件事做出评价,眸中露出一抹诧异。

这家伙竟然因为无法收任平生为徒而埋怨陛下。

看来他是真心认为,任平生拜在他的门下,能够踏入超凡。

只可惜……因为二十年前的隔阂,身为镇北王世子的任平生,几乎不可能改修儒道。

一念至此。

许汝贤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,陷入沉默。

好一会,他忽然想起什么,看向程祭酒,眉梢上挑:“你我之前的赌约可还算数?”

无法收任平生为徒,程祭酒心情不佳,语气低沉:“一两的极品云雾,明日奉上。”

许汝贤闻言,捋了捋胡须,满脸笑容,想要说些什么。

还未开口,忽然发现,不远处的任平生竟是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,眸中还带着点疑惑。

“难道……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?

一个小小的七品武夫,怎么可能。”

许汝贤面露诧异,转头看向身旁的程祭酒:“他方才察觉到了咱俩?”

程祭酒道:“或许只是巧合。”

倒也是,七品武夫,元神本就弱小,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。

许汝贤想到这,收回目光,开口道:“收徒一事就别惦记了,回去喝酒,那一桌的八怪宴,可不能浪费。”

程祭酒闻言,在心里叹了口气,不再多想,微微颔首。

“好。”

…………

“奇怪,怎么总感觉有人站在我后面?难道只是错觉?”

任平生收回目光,眉头微微皱起。

就在此时。

又有人上来敬酒。

任平生犹豫了一下,不再多想,举杯回酒。

时间流逝。

转眼间一两个时辰过去了。

包括任平生在内,众人都已经喝的醉醺醺的。

宴会到此也就结束。

在几人的搀扶下。

任平生走出了醉花阁。

“咱,咱们几个,把世子送,送回府。”陈志明自己都快迷糊了,还在指挥别人。

任平生被两个人架着,看着迷糊,实际意识还算清醒,正要拒绝,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。

“殿下。”

短短的两个字。

让任平生精神一振,酒瞬间醒了大半。

“这是……沐府那个刀疤脸的声音?!”

任平生心中震惊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仍旧一副醉酒的模样,斜眼望去。

不远处,一名身穿黑袍,带着面具的带刀侍卫,正对着晋王拱手行礼。

身形和记忆中的刀疤脸一模一样!

“他是晋王府的人。”

任平生眼眸一凝,将此事记在心中。

与此同时。

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“世子,奴婢来接你了呢。”

转头望去。

说话的是小绿茶江初月。

(本章完)

许汝贤一脸认真地道:“我请伱三顿酒,地点你定。”

听见这话,程祭酒有点儿诧异。

极品云雾是茶叶的名字,含有灵气,能够静心,极为珍贵,年产量不足一两。

即便是大儒程祭酒手上也只有三两,平日里压根舍不得喝。

程祭酒道:“他若是做不出来?”

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跟着一块沾光。

后世人只要想起诗词,便会记得,当年有一批武勋子弟,放弃京师的安逸日子,请缨南下,与妖族厮杀。

光是想想,就令人兴奋。

“赌什么?”

“他今日若能做出佳作,你珍藏的极品云雾,送我一两。”

镇北王府在北境一手遮天,买来绝佳的诗词,给自己脸上贴金,未必没有可能。

二楼。

晋王闻言,同样看向了任平生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在他眼里。

心里明白。

今日宴会,若是能诞生出像行路难那样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。

那首行路难未必就是任平生所作。

毕竟,任平生已经及冠,此前二十年从未听说他会作诗,突然之间就冒出这么一首佳作,难说不是他买来的。

权贵向书生购买诗词,署上自己的名字,这种事情并不少见。

话音落下。

众人皆是用期盼的眼神,看向任平生。

他们是武夫,也是勋贵,虽不参加科举,却也从小读书,诗词歌赋自然懂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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